女性主义者抨击瓷器女体盛 体现强烈性幻想(图)

自上周四开始,几件非常另类的瓷器作品被各大网站争相转载。图中,在遍布中国传统图案的瓷盘中,无头、无上肢的女性身着色彩艳丽的旗袍,躺着向观赏者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网站编辑还给它起了个相当诱惑的名称———“另类瓷器女体盛”。至今在百度网站上搜索该关键词仍能找到“相关网页约4110篇”。网友意见也明显分为两派,一种认为侮辱女性,另一种则认为作为艺术尝试没有什么不可以。而女性主义者们则立场鲜明地开始向这些“另类瓷器女体盛”说“不”。


  “另类瓷器女体盛”是在“消费”女性身体。

  中国美术馆理论研究部副主任徐虹认为,这些所谓的“另类瓷器女体盛”应该属于20世纪90年代后期中国当代艺术中出现的一种倾向。

  它的主要特点是,首先突出民族主义,借此迎合西方一些人的趣味。这些作品中会运用大量的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标志性事物作为符号,或者是想象中的中国形象。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瓷器和旗袍。还有一种是能够代表中国某历史阶段的符号性器物,如红木家具、红旗等。“此外还有一种符号就是中国的传统女性,然后把这些结合起来向外国人兜售。”徐虹说。

  而且,这个作品明显采用了一种男性的目光:女性就像一盘菜一样,是所谓的民族特色的美味佳肴。这里很明显把女性作为一种消费对象,有“中国特色”的消费品,以此来迎合一部分人的欣赏趣味。

  这种欣赏趣味,特别是在当代艺术中广泛存在的男权意识,是徐虹近些年来一直关注的。不久前,她刚刚做了一个讲座,题目就是《当代艺术中的性别问题》:“九十年代文化的男权主义不仅仅表现于主流艺术,还表现在前卫艺术家的作品中。因为艺术市场的发展,怎样的作品才能为国内和海外的市场所接受,前卫艺术家已经了若指掌,其中就有充分表达男权意识的东西。而且这种男权意识的东西既要和传统的中国男性意识结合在一块,又要符合现代西方文化口味。”

  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博士方刚也认为,将女性身体作为“食物”,置于盘中,供人用筷子择食,女体摆出的,也是种种性感诱人的姿态,通过掀起的长裙起到欲盖弥彰的勾引效果。女性在这里被处理成“消费品”、“猎物”,很典型地体现和满足着男人的占有欲及性幻想。男性以意淫为目的的对女性身体的观看,满足着男性的占有欲,是男性霸权的一种体现。

  “对女性权利,两性平等的认同已成为社会主流价值观念,女性主义在今天几乎影响到社会学等人类生活和知识的所有方面。因此,以女性为玩物的‘艺术品’,自然也是被包括社会学在内的各类学者所反对的。”方刚说。

  同以女性身体为素材进行的艺术创作,有对错之分吗?

  尽管近期作为“另类瓷器女体盛”转贴的网站都没有标注出该作品的作者和创作时间,但记者在搜索资料时还是发现了它的原始出处。该作品是云南艺术学院美术系副教授刘建华的系列彩塑作品,确实是艺术品,而并非网友猜测的那样是商人生产的一般摆件。而且该作者在国内艺术界还有相当好的声誉,曾经被邀请作为中国14位前卫艺术家之一参加在法国召开的艺术展。

  与他情况近似的是另一位云南的艺术家罗旭。在前不久上海艺术双年展上,罗旭带着他著名的“美腿风车”享受了众人的赞美。罗旭的这一组雕塑作品同样是以女性身体的局部为主要素材的———全部由女性的大腿和纤细的小脚构成。展出当时就有记者问是否存在男性视角把女性身体当成把玩对象之嫌,但罗旭对此做了另一种充满热情和想象的解释。

  同样是艺术创作,表明自己是女性主义者的艺术家们也常常用女性的身体作为绘画或雕塑的表现对象。在最新出版的一本全面介绍世界范围内女性主义艺术的作品《另类的尖叫———世界女性主义艺术思潮》中介绍的几十位艺术家,无论男女,也同样都在使用着相同的题材。有些甚至比刘建华和罗旭的作品更加大胆和暴露。

  那么,女性主义作为一种价值标准,该如何区分这两种作品呢?

  徐虹认为,每一种艺术现象的出现都会有人赞美。这是因为评判标准不同。但是女性主义的立场是一种基本立场,它要反叛的是传统男性视角,而且是日常生活中大部分人一直在使用,还没有觉察到的、实际贬低女性的男性视角。从这个角度来说,无论是“另类瓷器”还是“美腿风车”,仍然都是把女性身体作为消费对象来对待的。

  在如何看待对女性身体的表现上,方刚认为不能简而概之。“女性主义同样有很多精彩的艺术品来表现女性的身体,男性与女性同样会观看。女性主义表现的女性身体,与男性霸权表述的女性身体,最大的差异在于,后者被处理成男性的意淫对象,而前者则用来表述女性的价值,反叛男权文化。”

  在女性主义运动中,有一派认为要颠覆男权压迫,就要“反其道行之”,这样有助于公众真正意识到性别压迫的害处。所谓女性欣赏男体的产品,可以归入此类。当两性互为消费对象时,性别压迫自然消失了。但也有学者认为,这无济于事,能够成为消费对象的男人,同样是男性中的弱者,是男权文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女性身体也像种符号,必须参照运用的具体情境才能分析出作者意图。

  中国妇女研究会理事、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兵认为,女性主义从研究方法上要点是强调具体的情境,而不仅仅是抽象的理论。情境就是具体的事例、场景、场合。这就意味着,女性主义的观点认为艺术作品本身抽象的谈论对错是无意义的,而必须结合到创作者本人的动机、展示的场所、她带给一般受众的普遍印象等,结合这些来分析。而且,不能只听创作者本人在字面上是怎么讲的。因为一个男权主义者可能并不觉得自己在歧视女性,实际是在不自觉的习惯性歧视中,像美腿风车就是这样。同样类似的图案在西方女性主义经典作品中常见。甚至更鲜明地直接象征女性性器官,但那是女性主义者有意识的反抗性表示,或对自己体验的表达,而罗旭虽然没有用性器官,而仅仅是展示了大腿,但从创作出发点和立场的分析,已经展出的效果和场所来看,实际上带给受众的却是对于女性性感的把玩和欣赏。

  从“另类瓷器女体盛”的创作背景和创作者、出现场合来看,这是作为男权歧视的极端代表性作品,但是我们可以反过来设想,如果是一个女性主义艺术家体验到了这种女性被男性蚕食、被当做玩物的状况来用同样类似形式表达的话,那么,意味就完全不同了,就变成了一种反抗。反抗者对自己地位的反思用这种形式和施虐者玩味是不同的,所以要结合具体情境分析。

  另外,在背景和作者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要看他出现的场合和带给一般受众的普遍印象。像著名的艺术家杜尚的作品《小便池》就是一例。单纯分析小便池的美丑是无意义的,但它被杜尚“搬运”到美术馆之后,这个“搬运”的创作就表现了作者要表达的意义。对于表现了什么,大家争议很多。但所有的解读在杜尚没进行“搬运”时是完全没有的。假如创作者不清楚,就要看小便池摆在哪里。客厅、餐厅,还是洗手间,意义都是不同的,其中隐含了搬运者的思想。不仅如此,既然整个社会都是以男权意识中心占主流的,自然,在这种情境下,经典艺术反映的也不会是女性主义立场。而女性主义者所要反叛的包括经典艺术,是一种突破、超越。像维纳斯、蒙娜丽莎的微笑,以及前一段沸沸扬扬的人体艺术摄影等。人们可能在男权心态下并不排斥对女性美的欣赏,这个观点是更普遍的为人们所接受的。但这种欣赏,并不是一种完全平等的欣赏,而是把女性作为审美客体的对象化的、他者的一种不平等的欣赏。和赤裸裸的性的欣赏相比,只是质的不同。假如站在经典艺术的标准来看,“美腿风车”可能并不极端,但它仍然不是女性主义的,甚至是对女性有歧视的。而女性主义的艺术恰恰是要突破这种习惯性的不平等的欣赏。但为了要打破一种定式,所以人们更容易地采取极端的激进的方式来表述。所以很多女性主义艺术的代表性作品都非常极端地表现性。这种方式才能更有效地引起注意,打破旧秩序。但她们和非女性主义者的意图是明显不同的。之所以要使用女性主义的视角,并不是要故意与传统不同,而是只有在这时,人们才能真正看清传统理论中人们为什么忽视这些问题。人们能够看到什么问题是和理论框架有关的。所有的理论因为她们所用的假定和框架不一样,本质上都是有色眼镜,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所以站在男性立场上,女性主义就是错的。但这些都是仅仅站在自我群体的立场上的。一旦把视野放到不是群体价值,而放到人类、人性的立场上,就会看到,人类是由两性构成的,而对人类而言,最基本的问题就是两性平等。这样一来,在男性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对立中,对错就很明显了。理想的女性主义追求的是平等,真诚的平等,而不是改头换面把男性压在下面。

  女性身体也像种符号,必须参照运用的具体情境才能分析出作者意图。

  中国妇女研究会理事、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兵认为,女性主义从研究方法上要点是强调具体的情境,而不仅仅是抽象的理论。情境就是具体的事例、场景、场合。这就意味着,女性主义的观点认为艺术作品本身抽象的谈论对错是无意义的,而必须结合到创作者本人的动机、展示的场所、她带给一般受众的普遍印象等,结合这些来分析。而且,不能只听创作者本人在字面上是怎么讲的。因为一个男权主义者可能并不觉得自己在歧视女性,实际是在不自觉的习惯性歧视中,像美腿风车就是这样。同样类似的图案在西方女性主义经典作品中常见。甚至更鲜明地直接象征女性性器官,但那是女性主义者有意识的反抗性表示,或对自己体验的表达,而罗旭虽然没有用性器官,而仅仅是展示了大腿,但从创作出发点和立场的分析,已经展出的效果和场所来看,实际上带给受众的却是对于女性性感的把玩和欣赏。

  从“另类瓷器女体盛”的创作背景和创作者、出现场合来看,这是作为男权歧视的极端代表性作品,但是我们可以反过来设想,如果是一个女性主义艺术家体验到了这种女性被男性蚕食、被当做玩物的状况来用同样类似形式表达的话,那么,意味就完全不同了,就变成了一种反抗。反抗者对自己地位的反思用这种形式和施虐者玩味是不同的,所以要结合具体情境分析。

  另外,在背景和作者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要看他出现的场合和带给一般受众的普遍印象。像著名的艺术家杜尚的作品《小便池》就是一例。单纯分析小便池的美丑是无意义的,但它被杜尚“搬运”到美术馆之后,这个“搬运”的创作就表现了作者要表达的意义。对于表现了什么,大家争议很多。但所有的解读在杜尚没进行“搬运”时是完全没有的。假如创作者不清楚,就要看小便池摆在哪里。客厅、餐厅,还是洗手间,意义都是不同的,其中隐含了搬运者的思想。不仅如此,既然整个社会都是以男权意识中心占主流的,自然,在这种情境下,经典艺术反映的也不会是女性主义立场。而女性主义者所要反叛的包括经典艺术,是一种突破、超越。像维纳斯、蒙娜丽莎的微笑,以及前一段沸沸扬扬的人体艺术摄影等。人们可能在男权心态下并不排斥对女性美的欣赏,这个观点是更普遍的为人们所接受的。但这种欣赏,并不是一种完全平等的欣赏,而是把女性作为审美客体的对象化的、他者的一种不平等的欣赏。和赤裸裸的性的欣赏相比,只是质的不同。假如站在经典艺术的标准来看,“美腿风车”可能并不极端,但它仍然不是女性主义的,甚至是对女性有歧视的。而女性主义的艺术恰恰是要突破这种习惯性的不平等的欣赏。但为了要打破一种定式,所以人们更容易地采取极端的激进的方式来表述。所以很多女性主义艺术的代表性作品都非常极端地表现性。这种方式才能更有效地引起注意,打破旧秩序。但她们和非女性主义者的意图是明显不同的。之所以要使用女性主义的视角,并不是要故意与传统不同,而是只有在这时,人们才能真正看清传统理论中人们为什么忽视这些问题。人们能够看到什么问题是和理论框架有关的。所有的理论因为她们所用的假定和框架不一样,本质上都是有色眼镜,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所以站在男性立场上,女性主义就是错的。但这些都是仅仅站在自我群体的立场上的。一旦把视野放到不是群体价值,而放到人类、人性的立场上,就会看到,人类是由两性构成的,而对人类而言,最基本的问题就是两性平等。这样一来,在男性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对立中,对错就很明显了。理想的女性主义追求的是平等,真诚的平等,而不是改头换面把男性压在下面。

  ■专家简介

  徐虹

  北京中国美术馆研究部副主任。发表和出版的著述以中国现代绘画和女性主义美术评论为主,绘画作品曾在中国现代艺术大展、世界女艺术家展等国内外展览中展出。

  方刚

  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博士生。

  刘兵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妇女研究会理事。主要研究方向为科学史、科学哲学、性别研究等。